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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命運在翻牆》:為自己命運作主

巴勒斯坦電影《命運在翻牆》(OMAR)雖然有點冷門,但獲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不是沒理由的,影片夠膽在以巴局勢之下,肯定個人思想行為的自由,向軍權說不,這就是普世價值了

文/皮亞

巴勒斯坦與以色列之間的衝突,其實就是阿拉伯人與猶太人之間的信仰和種族衝突,歷史悠長,難以三言兩語說清。但要了解《命運在翻牆》的背景,就要留意以色列獨立之後,所築建的「圍牆」了。以色列宣布以耶路撒冷為首都,並在邊境築建圍牆,不準巴勒斯坦人進入,亦同時限制以色列人的活動範圍,違法者隨時成為巡守軍人的槍下亡魂。

說到圍牆,自然想到把城市分隔成東西兩邊,但已經倒下的德國柏林圍牆,耶路撒冷邊境圍牆今天仍然圪立,以巴兩國政治衝突日以繼夜發生,但人民的生活,又是另一回事。《命運在翻牆》的導演漢尼阿布阿薩德(Hany Abu-Assad)一直留意著一個事實:巴勒斯坦人民經常爬越圍牆,到以色列地方工作,而這亦衍生出專門協助別人爬牆的另類行業。這些偷偷爬越圍牆的人,都是甘冒生命危險的人,為什麼巴勒斯坦人偏要拿生命作賭注,非要到以色列不可呢?漢尼阿布阿薩德提出了他的理由:以色列掠奪巴勒斯坦人的土地和農田,刻意阻礙交通,影響人民生計,這是種族隔離,違反人權。

所以《命運在翻牆》是講一個追求自由的年輕人,敢於向軍權說不的故事。巴勒斯坦男子Omar每次都要爬越圍牆到另一邊,才能跟好友見面。而好友的妹妹,亦是他心儀的對像。但每次越牆,情況都驚心動魄,圍牆非常高聳,足有幾層樓高,每次只能以依賴簡單的繩結,游繩而上,沒任何安全措施,稍一不慎,手軟腳震,便會跌個四腳朝天,不死也骨折。

不過,看著Omar爬牆,臂力驚人,不消一會,就爬到上頂,還可以避過警察子彈,能人所不能,似足蜘蛛俠。當然,假如連圍牆也爬不過,戲就做不成了。故事的骨幹是,Omar的兩位好友,是反以色列軍組織地下成員,他亦加入成為一夥,策劃行動;另一方面,他瞞著好友,暗中跟對方妹妹私會,談戀愛。故事早段的轉捩點,是他們晩上成功射殺一位以色列軍人,秘密警察便四出緝拿狙擊手,他們的命運就開始轉變,三個人亦開始互相猜忌。

無論是三兄弟,還是Omar與女友,兩段故事都牽繫著信仰與背叛的兩難。特別是Omar,以色列的監獄長向他提出條件,一是在獄中被虐待度過悲慘餘生,一是能夠離開監獄,但要供出殺死軍人的兇手。

《命運在翻牆》拍來不是太過嚴肅,不是一本正經講政治講局勢講秘密警察,反而有時頗輕鬆,雖然獄中虐待場面血淋淋,但監獄長擠眉弄眼,誇張得來變成帶點滑稽,所以影片並不寫實,過程細節更是刻意略過,做出戲劇化效果。

影片拍來像是通俗的劇情片,但也不致於模糊了以巴緊張局勢的真實背景。離開了巴勒斯坦一般時間到外地拍戲的漢尼阿布阿薩德,重回家鄉,再拍《命運在翻牆》,風格跟手法獨立的舊作《立見天國》已經不同,但兩者的故事及所關心的議題,就有延續。

男主角Omar如何處理命運的抉擇,是贏得奧斯卡評審歡心之處。Omar不是英雄,但他就是拒絕做出賣兄弟和女友的行為,這就令Omar有血有肉有骨架,成為可以站起來的角色。故事彰顯了一種縱使受到誘惑,仍然堅定不移的原則和價值,就算活在戰亂的時局中,也要保持善良的內心和正義的原則。

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兩國遊走,拍一部像《命運在翻牆》的電影,絕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所以,奧斯卡也珍惜這種「政治困難」,肯定電影的成績。對了,面對著「政治困難」而不妥協、不畏縮,拍想拍的故事,說想說的話,在子彈橫飛的以巴兩地,原來也能做得到,但在不少強大但極權的國度,便難過登天,這些地方對藝術、電影、創作自由的箝制和壓迫,並不是輕易能夠翻牆突破。而這些地方,不在遠處,而是隨時近在身邊。

《命運在翻牆》並不是好看到愛不釋手的電影,但就給人一點啟發,借戲中人物危機四伏的處境,對比自身身處的國度。活在極權國家的圍牆之內,悲觀一點來看,所要承受的精神困境,跟活在監獄不是相差太遠。像《命運在翻牆》的主角及導演,敢於站在正義一方,敢於向軍權、極權說不,縱使只是一部虛構的電影,多少都令人情感躍動。

影片結局男主角在大銀幕前出其不意地舉槍,近距離在觀眾面前板擊,嘭一聲之後,畫面變成全黑,影片也就宣布落幕。男主角往後的命運我們無法知悉,以巴局勢會如何發展更無法置喙,男主角知道不能跟生了兩個孩子的前女友重頭再來,再不能達成他一直努力希望與女友結婚組織家庭的願望,於是做出了一個就算要把生命豁出去,也要維護正義的決定。

命運就是如此,《命運在翻牆》讓我們看到主角不是龜縮屈從,而是堅定地,為自己的命運作抉擇。自己命運,要自己作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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